冰冰凉凉,让江伶忍不住发出舒爽的怪叫。
刘晚照撑起小舟,莲花样式的河灯仿若行人接连路过,目不暇接。
走马观花固然快意,乘舟看灯一样不差。
天愈暗时,灯花就愈亮。
江伶的兴致虽然不如方才高涨,可依然看得出他心情不错。
他内衬白如雪,长发散落,身子后仰,一手撑住小舟,双脚淌着水,晃了晃酒葫芦,饮上一口,喃喃自语。
“愿得人间小逍遥。”
刘晚照一时看的入神,本以为江伶的意思是想达到七境跃龙门境界,可又觉得不该如此肤浅,忍不住问道:“何为人间小逍遥?”
正沉浸在某种意境里的江伶,忽然身子一僵,不知该怎么解释,只好转头尴尬笑道:“我咋个知道,胡诌的……帅吧!”
刘晚照愣在当场,只好道:“帅……帅的吧?”
好像开始是挺帅……
江伶满意地点点头,像是肯定自己一般,道:“帅的!”
又夸耀道:“不愧是我!”
刘晚照叹了口气,嘴角却带着无奈的笑意。他放下船艄,到江伶身后坐下,有些好奇道:“你小小年纪,怎么就能喝酒如饮水?”
江伶神秘笑了笑,把酒葫芦凑到刘晚照嘴边,“尝尝。”
刘晚照其实不喜欢饮酒,还是喝了一口,立刻明白其中关键。原来这酒葫芦中,装的是水!
刘晚照苦笑,“也是为了耍帅?”
江伶点点头,“以后有机会去江湖上负剑远游的话,带个酒葫芦在身边,与人一番大战后便喝上一口,甭管里面是酒是水,旁人看着不潇洒吗?”
刘晚照道:“是挺潇洒。你是学李奉仙老前辈?”
刘晚照记得萧紫苑说过,人间最风流的剑仙,最是好酒。
江伶却说:“不是,上次去东海,看到萧紫苑拎着酒壶,这才学来的。憧憬江湖人……也是因为她,以前看过她出剑。”
刘晚照点点头,感慨道:“那真是顶好的风光。”
江伶笑道:“是顶好!”
接着江伶又道:“其实我挺想跟着表姐走江湖的。”
刘晚照问道:“那一起做个伴?”
江伶却摇摇头,笑望向他,道:“刘晚照,我可是江家长孙哎!我爹他志不在仕途,以后的江家,是要我来扛的!”
“所以你才这般早智?”
江伶点头道:“不把自己逼得多懂一些东西,我怕自己以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。你从小生活在皇宫,应该能感同身受吧?”
刘晚照点点头,只是面色不太自然,俨然不愿多谈。
江伶看在眼里,把头转回去,低首看着自己不断拨弄河水的脚丫。
“表姐这次带你出游,除了不想被各路人找上门,更多还是为了带你磨砺剑意,和修心。他们都说,你的心境……有瑕疵。”
江伶低声问道:“你是被信任的长辈坑害过,还是亲手杀过几个兄弟姐妹?亦或是二者兼有?”
刘晚照不说话,盯着河灯,怔怔出神。
七月半,河灯本就是哀悼已故亲人,或是祝福活在当下的世人。
刘晚照眼色复杂,紧紧握住木剑,沉默不语。
江伶已是了然,不再晃悠双脚,而是静默伸入河中,任冰冷的河水将其包裹。
亲手杀死自己的亲戚长辈和兄弟姐妹是什么感受?甚至曾经大家还在一张桌子上用餐,说着助兴的笑话,或是无伤大雅的嬉戏打闹。
江伶忽然在想自己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?
他苦着脸,只希望永远都不要有。
沉默了许久,刘晚照站起身,去后面捡起船艄。
“回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