嫂子李氏刚生完孩子,孩子还未由稳婆抱出,便是有下人拿了哥哥陈谨离的留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,爹看完信后当场便差点被气得晕倒,反倒是嫂子李氏,显得极为镇定,仿佛她早已知晓了会有今天事情的发生,嫂子李氏说:“他早与我说过,他说他与此子无缘,我那时不信,只笑他说胡话。‘孩子一出生便是他离开之时’,却原来他说的都是事实,只是这一刻还是来得太快了。”
嫂子李氏和酒娘她说这番话时,酒娘是越听越气愤,若非是嫂子李氏拉住了她,她又担心嫂子李氏的身子,她怕是早就跑出去寻找她的哥哥,当面地质问他了。
事实上,酒娘她也确实是这般地做了,嫂子李氏最后还是因为生产完身子太过虚弱,加上哥哥给她的打击,嫂子竟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上好些日子,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,那刚出生的孩儿似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恶劣病情,自落地后便一直啼哭个不停,唯有到了母亲的怀中,哭声才止。酒娘见此情况,当即便是一怒之下跑去了外头他在信中暗示地道观中,结果找到了哥哥。
一想起嫂子李氏和那刚落地的孩儿,酒娘更是为她们母子俩不平,她直入了哥哥的道房中,就坐于他的面前,一句也不说,更是什么都不做,直至太阳西斜。房门大敞,外头总有一两个道童探着头看酒娘想要干什么。酒娘只看一眼,便盯着正在打坐的陈谨离,他若不说话,那便好,她便一直在这儿坐着,看谁能耗得过谁!
陈谨离后来道:“酒娘若是来替人说话的,那么酒娘便请回,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和她说过了,若是你来问道的......”
“待到哪一日我真的发了神经,再来向你问道也不迟;我并非是来替他们说话的,我只是替他们不甘,你那刚出世的孩儿你就真的一面都不想见?你就不想知道他是男还是女......”好像每回来找他,他都是这般打坐,更是知道坐于他对面的是谁。
他依旧语气平淡,仍是不曾睁眼,道:“爹娘养育之恩,该尽的孝心我已完成。日后再无任何事可打扰到我,此男儿从今后便是陈家独子,我一心向道,此后只做道中人,凡世一切皆与我无关。望酒娘日后也莫要再为此等琐事来找我。”
“哥哥,今日这心狠之人你是否是注定做了。”他若敢回答“是”,那她即便是掀了这里,也要将他带回,好对嫂子李氏和爹娘有个交代,她不怕做个泼妇。
哥哥陈谨离却是将他的话该说的都讲完了,再也不多说一句,她缓缓起身,手已置腰间,去他的求仙问道,看它把她的哥哥都害成什么样了。屋内尽是被她用鞭子打碎瓷碗桌椅的声音,鞭已高甩空中,却被另一身影制住,鞭便落入他的手中。
她只道:“夫君!”为何要阻止她“劝”她的哥哥。她的哥哥不听劝,她只能用此办法让他回头,说罢,就要去夺然若风手中的散魂鞭,却因夫君的一句话,她再也不敢去碰。
然若风却将那散魂鞭牢牢制住,奈何他的酒娘抢这鞭子抢的急,他只好用极小的声音对酒娘道了句,“散魂鞭可散魂,你是真的想要取他的性命!”
他的话重重地砸于她的心上,她从未想过要哥哥的命。她止不住地后退,想要离那散魂鞭越远越好,她想的只是将哥哥带回家中,除此之外,便再无别的要求。她不由地后怕着,只暗自庆幸着多亏夫君夺下了她的散魂鞭,要不然她该如何是好。
夫君对她说:“他既已无心留下,又何必强求,你便是真的将他带了回去,也只是徒增家人的不快。不若便随了他去,从今后,只当这世间便再无陈谨离此人。”他好生地规劝着酒娘。
酒娘的心动摇了,罢了,能如何,只是,总觉得还是对不起嫂子她们,闹了这么大一番动静,却还是没将他给带回。她那嫂子李氏,此生,是陈家对不起她,若是哥哥死了,她守寡那便也罢,可惜注定了她要守这么一个活寡!
夫君将她带回陈府后,嫂子李氏仍昏昏沉沉地,娃娃的啼哭似是有些沙哑,她终是忍不住,在夫君的怀里哭了起来,“以后,陈家再无陈谨离!”
嫂子后来仍是渐渐好转,孩子的百岁宴,嫂子李氏却是没有为孩子摆,只是出人意料地发起了丧,好端端地喜事却要变成丧事,酒娘不理解嫂子李氏为何要挑在这一天,爹娘竟也赞同了嫂子李氏的做法,酒娘想,爹娘大概是已经放弃了他们的儿子,他们也看得开了,以后怕真的没有陈谨离。
百岁宴,嫂子李氏着丧服,在厅堂中央放置棺材,内放陈谨离的衣冠,外人只以为陈谨离真当是离了人世,却全然没有想到他再不是陈谨离。
正堂之上,酒娘毫不例外地见到了个熟悉的人,那是晚晚!
晚晚其实也早就看到了酒娘和然若风,此时见酒娘望过来,她便上前向着酒娘问好,也问起了酒娘:“夫人为何不着丧服。”
酒娘呵呵干笑而过,按理说,她作为陈谨离的亲妹,自是要着丧服,可惜,那只是外人的以为,陈谨离还好好地存活于世,她无法做到将她的亲哥哥当做死人,即使他无情无义,可他是她哥哥的身份从来就没有变过。
以后,她的爹娘,就要辛苦嫂子李氏了,也许,她的哥哥做了一个最好的选择,哥哥给嫂子留下了个孩子,孩子也许是最好的寄托。
酒娘后来也问夫君,“求仙问道便是真的这么好?”她所问的,也许是她问错了,她似是自语,却又笑自己真是太杞人忧天,她怎么能问出答案,她的夫君又非是她的哥哥!
然若风道:“我非是求道者,我并不了解求仙问道此间乐趣,我只知道这世间夫人乃我最爱,有了夫人,即便让我然若风抛却所有,我也心甘。”
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,夫君说话真是......她自是满意,抬眼却不经意间瞧见了晚晚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夫君,所有的愉悦顿时消散而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