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之中最小,来得晚也就罢了,手中还拎本书,怎么瞅怎么装相,莫说是方黄氏,就是方李氏也有些看不过眼,“吃个饭你拿书作甚,给谁看!”
“娘,这不是书,是大书家欧阳信本《温彦博碑》的上佳临摹本,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同窗借来的,只此一天时间,实在是不忍释卷哪”,说完,犹自摩挲着摇了摇头,神情比对着儿子方星宏时都喜欢。
既说是大书家,又说不是书,方金氏没听懂,目光自然落到方星河身上。
“欧阳信本就是欧阳询,本朝初年的大书法家,字写的很好”
方金氏及所有人都懂了,方之仕一拍手中临摹本,“说的好,所谓字是文人脸面,尤其科场上字写得好先就占了三分便宜,怎么写好字?靠的就是临帖。这可是真宝贝。对了,星河,这可不是三叔舍不得给你看,实在是时间太紧”
方星河笑笑没接他的话茬。
开始吃饭了,方之仕边吃边看着手中摹本,不时啧啧两声,那做派真有些膈应人,所以当方杜氏忙着喂儿子的时候就没人搭理他,更别说捧场了。
方之仕啧着啧着感觉没劲,目光一转落到方星河身上,“读书可不是一味肯下苦就行,譬如这摹本你要拿不到,再闷着头下苦写字反倒是浪费纸笔。星河你如今挣点钱也不容易,别糟践了,想读书的心就熄了吧,家里读书有三叔就够了”
“我阿兄也有”
方之仕诧异的看向方星仪,“什么?”
“练字的”,方星仪说着起身就跑,方星河拉都没拉住。没过一会儿她再回来时手上已多了样物事。
“就你多事”
方星河见方金氏要训斥方星仪,伸手拉了拉胳膊阻止了,小妹这是替自己打抱不平,能有什么错?
“这从哪儿弄来的村帖,就这种帖越临越歪……”,方之仕拿过展开就看,一眼过后话就卡住了。
方杜氏犹自不觉,吊着嘴角道:“准是让人骗了,不定花了多少钱呢”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褚登善的手迹?”,方之仕的声音都在颤,手抖的摹本都掉在了地上还没感觉。
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,目光齐聚过来。方金氏扭头看着儿子,“星河?”
“这是褚遂良的亲笔字”
满座众人的脸色都变了。他们不知道褚登善,但褚遂良总还是听过的,与长孙无忌一起被太宗爷爷临终时指定为顾命大臣的人物,当过好些年宰相,尤其是当年他因反对废王皇后立武氏而被贬至死,民间议论的可不少。
那时方桂东还活着,为此没少在家里感叹。
这样的人物对于方家简直就像神话中人高不可攀,现在家里居然出现了他的亲笔,当真是想不吃惊都不行。
见他们如此,方星河只能又解释了两句,“褚遂良最初就是因为字写的好被魏征推荐给太宗的,现如今天下读书人都学他的字,尤其是科场上更认他的字,我也就跟着练练”
“这样价胜黄金之物怎么可能到你手上,莫不是你在虞家……偷出来的?”
“呸呸呸,你这个当三叔的真会说话,我星河是那样人?再说,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偷一个出来让二嫂看看”
方星河伸手把东西拿回来,笑笑什么话都没说。没意思!
“是三叔说错话了,星河,你这……能不能借三叔观摩几日,你看……”
“不是侄儿不舍得给三叔看,实在是时间太紧”,方星河在方之仕滴血般的眼神中将褚遂良亲笔放进了怀中。
大房方黄氏看看方星河后再看看方之仕,“嗤”的一声笑出声来。